我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。
我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,只能看着她用我的身体胡作非为。
可为何我的儿子不再叛逆,我的女儿变得乖顺。
我喃喃不懂。
她却轻蔑笑道:“都是你自己没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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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睁开眼,我就发现自己正坐在镜前梳妆,脸上带着陌生的笑容,身体更是不受自己的控制。
我的贴身婢女春桃捧着妆盒近前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夫人,今日当真用这个?”
我低眼看去,正是大长公主赐给我的那套红宝石头面。
便是去宫宴,我都没舍得拿出来。
现在的“我”竟然要用它?
“当然,”
“我”笑着道:“快妆上吧,晚了就来不及了。”
我惊恐万分。
不!
我明明什么都没做,什么都没说。
「你是谁!」
我大声喊着。
「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?为何要占据我的身体!」
可“我”只是静静坐着,被春桃伺候着继续妆扮。
“我”听不见我的声音……
装扮刚好,外院的巧儿就跑了进来。
“夫人夫人!”
我拧起眉,看她如此无礼地在面前喘着气,直想抬手掩鼻,然后让她自己下去领罚。
可“我”却是一点也不在乎,对她笑得十分温和。
巧儿仿佛吃下了定心丸,继续急冲冲地道:“夫人,成王妃来了。”
“二小姐也过去了?”
“回夫人,过去了,是柳姨娘叫去的。”
“很好!我”站起身,气势十足,“贵客到访,本夫人必定好生招待。”
“我”走起路来,浑身都带着风。
明明笑着,周身却燃着汹汹火焰。
“我”在愤怒,怒的心口发疼。
可“我”为何这般愤怒?
是因为成王妃?
莫不是这孤魂野鬼是成王妃的仇人?
我免不得一阵担惊受怕。
“我”很快走到花厅外。
但“我”反而不急了。
就那样静静地站着。
花厅里,成王妃与柳姨娘的笑声和谐地混在一起。
“要说成王世子一表人才,人中龙凤,我家姝姐儿便是当个贵妾也是高攀的,何德何能能当这世子妃啊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,可谁让这小子就喜欢姝儿呢。本王妃是没办法了,只能随了他的意。”
我猛然一愣,心中恼怒。
纵然我夫君只是三品尚书侍郎,在这京中算不得什么人物。
但我是大长公主的义女,先皇亲封的郡主。
我与成王是义表兄妹,我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被她们如此轻贱。
“母妃。”
我听见明瀚温润的嗓音说着。
“姝儿妹妹很好,才情品行均是不凡,便是当太子妃都是行的,是孩儿高攀了她。”
我心口的气瞬间消散了。
果然还是明瀚心疼我的女儿。
顾明瀚与我的姝儿相差五个月,自小同在皇家书苑里启蒙。
直到七岁才分了院落。
也算是青梅竹马。
如今的顾明瀚少年风朗,身姿不凡,更是稳重心性,德名在外。
实是佳婿人选。
我也早起了择他为婿的念头。
虽说成王妃的话不中听。
但他能如此为姝儿说话,想来是真心爱慕姝儿,不会让她受委屈的。
我正满意地点着头,却听“我”冷哼了一声。
像是对我的心思十分不屑。
“我”抬脚往里走,微扬着头,高傲的神色有如当年的大长公主。
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堂堂成王妃与人议亲,不请主母,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平起平坐,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!”
我看见成王妃面露不虞。
柳姨娘的笑容瞬间扭曲,手里的绢帕也捏的变了形,却是一副不敢发作的模样。
一瞬间,怪异但十分舒爽的感觉涌了上来。
我是世家女,从小学的便是三从四德,恪守本分。
父亲救驾身死,母亲悲伤过度,紧随而去。
大长公主与母亲手帕之交,便将我养于膝下。
她对我极好,教我的也有些不同,但我深受族中影响,没有学到她几分。
孟少钏是我自己选的夫婿。
下嫁后的前两年对我还是不错的,但第三年刚开始,他便开始纳妾了。
理由是我“无子”。
我气愤、恼怒,但世家教养让我只能选择端庄地坐在人前,看着他纳了一个又一个。
柳姨娘,柳双双。
是他邻家姑娘,容貌姣好,最为受宠。
天长日久,孟少钏愈发厌弃我,宠妾灭妻的事情是一点也没少做。
再加上亲女不亲,亲儿忤逆,我心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。
成王妃与柳姨娘坐着两侧主位。
“我”径直走向柳姨娘。
她站起身,不行礼也不退让,只是笑着。
“姐姐院子里的下人们说,姐姐身子不适,正休息着,妹妹这才过来接待一二。再说了,世子可是姐姐看着长大的,姐姐何必如此担心,待正式商讨纳定之时,姐姐再出面就好了。”
“我”在她面前站定,抬手就甩了过去。
清脆的巴掌声吓了我一跳。
眼角余光中,柳姨娘已经跌倒在地,正捂着脸惊愕看来。
细嫩的小脸已经肿了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我愣愣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麻意与痛感。
原来……我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么?
“你!”柳双双的惊愕一过,立即恼怒了起来。
“贱妾!我”的声音更怒,“你算个什么玩意儿!也敢与成王妃谈论自家嫡小姐的婚事?没规没矩的东西!”
“我”没管柳姨娘的反应,优雅地转了身,坐了下去。
嫌弃地看了一眼手边的茶,又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成王妃。
换上了我一贯得体大方的笑容。
“还是成王妃贤良大度,能忍了这贱妾如此不知好歹,当得上女子典范。”
成王妃脸色倏然一沉,转瞬也掩唇一笑。
“锦月这是哪里话,本王妃自然是来找你的,这不是还没等到你出来,柳姨娘又恰好路过,便过来说了几句话罢了。”
成王妃的母亲出身商贾,自小不知被多少人诟病过,这是她的忌讳。
在她嫁入王府后,那些曾以此嘲弄过她的人,多少都被报复过。
她可以与别人的妾室相谈甚欢,贬低主母,但绝不能传出去。
是以,她嫌恶地看向柳姨娘。
“好了,既然主母都来了,你且下去吧。”
柳姨娘被人扶起,咬牙道:“是,王妃。”
她毫不掩饰地瞪了我一眼,才不甘地离开。
“我”满不在乎,轻飘飘地看了看一旁的少年郎。
“听闻世子前日得了太傅夸赞。”
顾明瀚半垂首:“只是运气好罢了。”
如此谦和有礼,模样家室亦是上乘,我是越看越顺眼。
想想姝儿嫁去,与他琴瑟和鸣,携手白头。
莫要似我这般便是极好。
可我又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。
“我”似乎没听懂他的谦逊,只道:“哦,原来是运气啊。”
顾明瀚猛地抬眼。
我亦是猛然怔愣。
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,他眼里除了一丝讶然,竟也透出一股凶厉狠辣。
“我”只是轻笑,语气平和:“既然王妃与世子并不是正式提亲,那就不要太严肃了。
“姝儿。”
“我”看向一旁安静站立的女儿。
她垂着头,肩膀用力收紧,像是想把自己缩到看不见的角落。
我心头微痛,想起她幼时活泼灵动,也不知为何会变得举止畏缩,一股小家子气。
听“我”唤她,她浑身颤了颤,抬头,看来的眼神带着疏离,让我又是一阵心酸。
“这门亲事,你可愿意?”
姝儿愣了愣,满是疑惑,却不言语。
成王妃不悦:“锦月你这是问的什么话?
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这哪是她想不嫁就不嫁的?”
“我”亦是“惊讶”:“哎?王妃这是知道姝儿不想嫁啊?”
成王妃一时语噎:“你……!”
“我”收了笑,神情倨傲清冷:“旁的本郡主管不了,但本郡主的女儿,愿意嫁谁就嫁谁,她不愿嫁的,就是天王老子来了,本郡主也不会让她嫁。”
我的震惊不比成王妃少。
“我”所说的一切,与我自小学的,完全背道。
我的心口堵满酸涩。
不是……
不是!
这不是我!这怎么会是我!
我……!
可下一瞬,我的姝儿看向了我。
她眼里的冷漠慢慢地破碎,那久违的孺慕眼神隐藏在碎光当中。
“姝儿,”
“我”柔声问着:“告诉娘,你可愿意嫁给顾明瀚?”
她张了张口,依旧无声。
确实顾明瀚突然道:“姝儿妹妹,若我哪里做的不好,你只管说出来,我定会好好改正,你莫要与我置气好不好?”
他还是那般谦和有礼,可我却看见姝儿又抖了抖。
她在害怕。
她害怕顾明瀚。
我不明白其中缘由,却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。
再看向顾明瀚时,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。
“姝儿,我”直视着她,柔声却也坚定,“莫怕,有娘在。”
姝儿红了眼,却是直起了腰背:“娘,姝儿不愿!姝儿不嫁顾明瀚!”
成王妃面沉如水。
“我”却笑了起来,满意地点点头:“好!姝儿不想嫁,谁也别想……”
“姝儿妹妹!”
顾明瀚突然提声打断。
“我”挑挑眉,竟是住了口。
顾明瀚恢复温和模样,一步步走近姝儿。
“你果真还在生我的气。我已解释过了,前日,我只是在路上看那赵家小姐崴了脚,才好心送了她一程,当真与她没有关系,我可以等你气消,但事关你我婚事,你就莫要任性了。”
他越是走近,姝儿的神色便越是不安。
纵使她克制着保持礼仪,还是在慢慢退步躲避,身子也在轻颤。
我看的目眦欲裂。
我的姝儿,竟是如此惧怕于他!
我看见他抬起手,竟是想去揉姝儿的头。
不!
别碰她!别碰我的姝儿!
“我”猛地起身,动作快的让我回不过神。
顾明瀚的手落了空。
“我”已经将姝儿护在了身后,冷眼相待。
“男女授受不亲,这道理若是世子不懂,本郡主便亲自告诉太傅大人,好让他重新替世子启蒙。”
顾明瀚放下手,我看见他捏紧了拳,面上却是十足恭敬。
“夫人莫怪,只是一时习惯……”
我心口沉闷。
顾明瀚还真是将“知人知面不知心”这话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我是万分不信他有如此亲近姝儿的习惯,但若他有心宣扬出去,姝儿的名声就完了。
“啧,看不出来世子竟有轻薄女子的习惯,倒不知那赵家小姐有没有被……”
“我”欲言又止,万般嫌弃地看着顾明瀚。
顾明瀚微怔,声音僵涩:“夫、夫人误会……”
“我”偏过头,满不在乎:“本郡主可管不了世子有什么习惯,总之姝儿说不嫁,那谁也别想别强娶。就是姝儿一辈子不嫁人,本郡主也养得起。”
顾明瀚哑口无言,却是成王妃尖酸道。
“萧锦月!你这是连你兰陵萧氏的脸面都不要了吗?”
兰陵萧氏四字入耳,仿佛一座大山落下,压得我心口喘不过气来。
一张张严肃的脸孔交替浮现,皆是严苛冷肃,眼神冰冷。
他们睨视着,嘴唇张合,一刻不停。
耳边一声声训斥滔滔不绝,听不清说了什么,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。
我克制不住地颤抖着,近乎哀求地对“我”说着。
“不……
“求你……
“兰陵萧氏……绝不能……绝不能因我损了名声……”
哪怕顾明瀚也坏了名声又如何?
他是男子,还是王府世子,相貌出众,学问也好。
这点过错过一段时间也就无人提起了。
可女子不同。
若传出轻浮之名,不仅自己嫁不出去,还会牵连娘家的姑娘们。
我不能……
姝儿的一生,萧氏的百年声名……
我赌不起。
我一声声地哀求着。
但“我”无动于衷,抬手轻抚鬓发,手指从耳下划过。
鲜红的耳坠微微晃动。
成王妃微顿,这才仔细看了看“我”的装扮,怒气立时收敛了许多。
顾明瀚紧握的拳头,五官紧绷着,好似随时都能暴起咆哮一般。
他隐忍着,隐晦地看了眼姝儿,带着几分狰狞之色。
我一阵心惊。
我不知他盛传在外的君子风范有几分真假,但他定不是真心对待姝儿的。
“我”似乎也看清了他的小动作,发出了不屑的笑声。
“多谢成王妃提醒。不过……”
“我”用眼角睨着她,欣赏着她恼怒却不敢发作的憋屈。
“本郡主更不能辱没了母亲的教导,成王妃,你说,对吧?”
成王妃走时,“我”很“随意”地摆了摆手,吩咐下人相送。
言语嫌弃,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。
成王妃片刻不愿多留,带走了满腔怒气。
“我”的心情很好,起身拉过姝儿的手,仿若没有把觉到她轻微的颤抖。
“姝儿许久未和娘一起说话了,今日就去娘那里用膳可好?”
我泛起苦涩。
近些年,姝儿越发拿我当仇人一般。
问安时不论我如何掏心掏肺地教导,她都只会含胸低头,一言不发。
平日在院子里遇见,她转身便走,甚至不愿意叫一声“娘”。
哪怕身子不适,都只会让丫鬟请大夫。
我若守在她床边,她也只是偏过头去装睡,一个字也不愿多听。
我只当她年少不懂事,害怕她就此歪了品性,往后日子艰难,为此暗暗流泪无数次。
可现在的姝儿,哪里是我记忆中的模样?
她小心翼翼地回握住“我”的手,眼神期盼又谨慎地问着:“娘……娘,您还记得对不对?”
她眼眶通红,止不住落下泪来。
“姝儿与你说过的那些话,您都还记得对不对?”
我愣了,实在不知她在说什么。
“我”伸手抚着她的眼泪,轻轻地抱着了她。
“记起来了,娘都记起来了。”
我应到指尖的湿濡,一瞬间,许多记忆重新浮现。
皇家书苑是专门给皇家与王公贵胄家子弟启蒙读书的地方。
若非大长公主的关系,我的一对儿女是没有资格入内的。
记得姝儿入学启蒙那日,孟少钏难得的和颜悦色,摆了一场家宴。
更是在柳姨娘提出想让我送她的庶子入学时,冷脸呵斥。
他知道,大长公主可不会给他那个面子。
可姝儿入学不久,便与我说,不想去了。
“娘,能不能请个女夫子回来授课?成王府小世子总是欺负我。”
我忙问她如何被欺。
她说。
他会在她的椅子上滴墨,会扯乱她的头发,嘲笑她衣不洁妆不整。
他会故意绊倒她,使人弄脏她的作业,再上告少傅责罚她。
他喜欢一切让她当众难堪的事。
我听得满心惊愕,更是心疼姝儿竟是每日被人欺负,便匆忙去寻孟少钏。
彼时,他与柳姨娘在书房。
听我说罢,孟少钏面露不悦。
“胡闹!”他瞪视姝儿,她害怕地躲在我身后。
“小小年纪竟是学会胡说八道了,成王府小世子也是你能随意污蔑的?”
姝儿颤颤巍巍,小声道: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“哼!”孟少钏越发凶狠,“谁不知小世子谦和恭顺,皇上太后每每提起皆赞不绝口,岂是你说的那般顽劣不堪!”
成王是个闲散的,但小世子却是深得皇上喜爱,皇上太后没少称赞他。
自姝儿确定入书苑后,孟少钏便对姝儿的妆容上了心。
时常拿话引着姝儿,让她去接近皇家子弟。
我没有制止。
有大长公主在,姝儿往后多半是会嫁入皇家的。
若有青梅竹马的情意,往后定不会过的艰辛。
孟少钏与柳姨娘不就是那样的吗。
我是信姝儿没有撒谎的,也明白孟少钏为何恼怒。
他恼姝儿未进世子的眼,更怕姝儿的话传出去,惹来成王不满。
柳姨娘也轻笑出声。
“姝儿啊,要我说呢,小世子是喜欢你,才逗弄你的,只不过稚子不知轻重,难免做的过了些,也值得你告回家里?”
“这般小家子气性若传了出去,你叫你爹如何面对同僚?不仅惹了小世子不开心,还要亏了我们孟府的名声,你这不是想逼死一家人吗?”
“啧!”
她嘲弄地看我。
“姐姐养出这般姑娘,只怕兰陵萧氏也要受影响了。”
我猛然语噎。
孟少钏听着“喜欢”二字,便喜不自禁其来,语气也和缓了许多。
“是啊姝儿,小世子是喜欢你才会逗弄你的,你就不能多忍忍吗?等小世子长大了,自会对你好的,你可莫要再忤逆他了啊。”
“还有你。”孟少钏冷眼看我,“姝儿不懂事,你怎地也不懂事,都是些小孩子,手下没轻没重不是很正常的吗?小世子能看上姝儿,是姝儿的福气,你多教教她讨小世子欢心,也便不会有这些事了。”
“我不要!”姝儿突然大喊,眼泪扑簌簌地落下。
她一把掀开衣袖,满胳膊的红痕刺痛我的眼。
“爹你看啊!”她哭着,“他们扔刺蛾在我身上,我很痛!很痛啊!”
我慌忙简单查看,发现她的衣领下还有许多痕迹。
孟少钏也看得一愣。
柳姨娘道:“哎哟,姝儿啊,你可不要为了诬陷小世子就去自残啊。”
“柳氏!”
“够了!”孟少钏喝道,“还不快去请大夫!”
我惦记着姝儿的伤,便不再纠缠,抱着姝儿回去了。
等大夫给姝儿看伤时,成王妃带着顾明涵来府。
他一见我,便跪了下去。
“萧姨,是我错了,我只是喜欢姝儿妹妹,想引她注意,未曾想有些人擅做主张,伤了姝儿妹妹。但一切因我而起,我愿受萧姨惩罚。”
成王妃一巴掌打在他肩上:“臭小子一天净会胡闹!”
“锦月啊,都是这小子的错,你尽管惩罚,就该给他一个教训!”
方才不见人的孟少钏此时出现了,赶忙道:“王妃言重了,小世子并不知情,不该受罚。”
柳双双陪着笑:“是啊王妃娘娘,也是姝姐儿不懂事,不该胡乱攀扯小世子。”
顾明涵使劲摇头:“不是姝儿妹妹的错!是我的错!若我多留意一些,他们便不敢欺负姝儿妹妹了!”
我心头一软。
莫说皇家了,便是世家门内,这种事情也不少了。
“世子若真心改错,便将那些欺我姝儿的人交出来吧。”
“那自是应该的!”成王妃立刻回道,“锦月放心,我已经让人将那几个孩子逐出书苑,交由府尹处理,他们各家大人也都降了职。
“你放心,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,定会重罚。”
孟少钏瞪视我,怒我不识好歹。
转脸赔笑了几句,话里话外都让成王妃莫要“迁怒”小世子。
我听得甚是厌烦,只说姝儿需要安静。
成王妃笑着点头,忽而叹道:“还得是锦月啊,妻贤妾睦,女儿也是大方知礼,不愧是兰陵萧家出来的姑娘,孟大人真是好福气。”
我背脊微僵。
萧家,萧家……
萧家的名声,不能赌……
待我回神,几人已经不在了。
唯有顾明涵留着,说要当面给姝儿道歉。
我见他稚嫩的脸上的满是歉意,怒气多少散了一些。
姝儿不肯见他,他便难过地离开了。
进了屋,姝儿的眼睛红红的:“娘,我没有说谎……”
我愣了愣,问道:“那些可都是小世子亲自做的?”
姝儿困惑,但还是乖乖摇头:“虽不是他亲自,却是他示意的,我亲耳所闻。”
“姝儿……
“或许……旁人会错了他的意思……”
姝儿满眼不可置信,嚎啕大哭。
那天,我安慰了她许久,她没停下哭泣,我亦没同意她离开书苑。
只是安排了人手去书苑看顾着。
果真,那些人受到了惩罚,再无人敢欺负姝儿。
顾明涵也对她极好。
我想,还真是稚子心性啊。
他们慢慢长大,顾明涵也愈发风度翩翩,儒雅清隽。
对姝儿的百般爱护更是无人不知。
反而姝儿对他是冷淡非常,招了不少闲言碎语。
我心中焦急,教导她大度,忘记那些幼年不知轻重的旧事,但她始终听不进去。
我想,只有待她嫁了顾明涵后,才会明白他是真心的吧。
我的侥幸在今日破碎。
顾明瀚凶狠阴翳的眼神在我眼前挥之不去。
此时见姝儿在“我”怀中大哭,也无心再去斤斤计较那点仪态了。
“姝儿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我悲戚地说着,不在乎她根本听不见。
“是娘不好。我”突然开口。
姝儿哭声渐小,埋头抽噎。
“我”轻抚着她:“从今往后,娘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,顾明瀚那小子若敢再来,娘定会让他付出代价。”
姝儿小小的出声:“那爹……”
“呵……我”冷笑一声,“他?本郡主拿他当东西,他才是个东西,本郡主不拿他当东西,他连个屁都不是!”
姝儿惊了,抬头看“我”:“娘……娘你说……屁……”
我也惊了,是见她们相视片刻,齐齐而笑。
原来,姝儿需要的母亲,不是我啊……
我本以为孟少钏下朝后便会来兴师问罪。
但一直等到午膳过去也不见人影。
“我”并不在乎,只与姝儿说了会儿话,便差人搬着躺椅去了院子,舒舒服服地午睡了。
不过一会儿,孟少钏到底差人来请了。
“我”只是抬了抬眼皮,便让人给撵了出去。
只是不多时,那人又回来了。
“夫人,云霄公子在老爷书房。”
“我”立时睁开眼,寒霜般的眼神看的那人瑟瑟一抖。
我焦急万分:“霄儿不是在书苑吗?怎地回来了?那混账玩意儿又想干什么!”
我与孟少钏的夫妻情意早就寥寥无几。
但有这一儿一女,我总是受他牵制。
“我”默不作声地往他书房而去,平静的气息让我也冷静不少。
只是我隐约感觉有一团火在心底悄无声息,却在剧烈的燃烧着。
直到看见孟少钏的那刻,我想,那应该叫做“杀气”。
霄儿站立在书案下首。
见我到来,也只是抬眼抬眼看了看,便又低下头去,沉默不语。
我既难过又羞愧。
六岁的孩子本该鲜活跳脱,但他却总是寡言少语,一副暮气沉沉、不讨喜的模样。
对我,亦是恨不得形同陌路,叫我不知该如何做,才能软化他的心。
“我”径直朝着霄儿走去,抬手就放在他头顶。
我大惊失色:“不!别这样!霄儿他不喜欢!”
“我”却展颜一笑:“霄儿怎么回来了?”
霄儿错愕地看着“我”,下一瞬,猛地拍掉了“我”的手,神情厌恶。
“别碰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