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犹在耳,现实已是一地鸡毛,估计当事人早都忘光了,也就她犯贱,还困在过去里舍不下。
思绪回笼,简梨自嘲地笑笑,缓慢而坚定地写下“4”。
当初的100分,到现在,终于还只剩下4分了。本子背页透出斑驳杂乱的笔迹,就像是血泪斑斑的罪状,只是被凌迟处罚的,只有一遍一遍回顾笔记的自己。
但现在开始,她真的决定要往前看了。
简梨毫不留情地合上本子,拉开抽屉随意地丢了进去,她抬眼,对上梳妆台镜面里自己。
镜子太久没被主人光顾,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,模糊不清地映出个不算好看的女人影像。
她蓦然惊怒一下,仿佛被刺痛了霍然起身,凑到跟前细细擦那镜子。
年老色衰四个字此时生了魔力,从裴行逸那张清淡薄情的嘴唇中吐露出来,在她脑中反复回响。
她拿袖子使劲蹭着,一下一下,发狠起来,越是难堪难看,越要看清。
是要拿一把钢刀剖开,直面血淋淋的现实惨状。
镜中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随意绑在脑后,破旧的短衣外头系着围裙,是个方便干活的模样。
眉眼还是昨日眉眼,但光彩全无。双眼黯淡,疲态尽显。嘴唇干裂,皮肤糙黄,一副被生活揉圆搓扁过的模样。
哪里还有半点曾经艳绝全城的简家大小姐风光?
她突然就顿住手不擦了,极其缓慢地捂住了脸,指缝中漏出低不可闻的一声悲泣。
七年前,简梨还不认识裴行逸,她那时候还是路氏集团总裁路季泽的妻子,风光无限的路太太。
和路季泽结婚,是因为路简两家的商业联姻。
年轻时候的简梨天真浪漫到愚蠢,自幼衣食无缺的生活造就了她不识人间疾苦,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。
她爱自由,向往纯白无瑕的爱情,她是蜜罐子里泡大的金丝小雀,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公主,只要她愿意,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。
所以当她成年后,第一次被父母无情的告知她要与路家的继承人联姻,她如同初出雀巢就被风雨拍了一跟头的雨燕,萎顿在了地上。
那个时候简梨觉得自己仿佛楚门的世界里面的主角,看似风光完美的生活,都是一场精心编制的谎言。
什么小公主大小姐,一个联姻工具罢了。
她冷着脸,拒绝聆听父母的解释与劝导,把自己锁在楼上,以一种献祭自己以偿还双亲的姿态,决绝地嫁了出去。
所以从一开始,她就对路季泽充满了十二分的抗拒和厌恶。
路季泽是个沉默的男人,在新婚第一夜就察觉到妻子的冷漠之后,并没有强迫她。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,但也很少再回家。
简梨出去的时候,周围的亲戚朋友姐妹团,无一不艳羡地拉着她的手,说简梨多么多么命好,路家小子是多么前途不可限量,又洁身自好,简直是名流圈子的清流。
简梨听到耳朵里,冷笑落在心底,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与之相配。
这段婚姻终究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两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