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见到宋武没几日,庄梦蝶便来接我回去。
管事妈妈手一伸,”海棠现在可是妙音观台柱子,身价可不低。”
身着锦缎的庄梦蝶轻轻挥手,便有大袋子金子到了妈妈口袋里。
妈妈顿时喜笑颜开。
她对着庄梦蝶点头哈腰道:“海棠正在接待贵客,您先在会客厅稍等片刻。”
等我结束时,庄梦蝶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昂贵的茶点。
这些,在妙音观的姑娘,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的茶点。
我刚踏进会客厅,庄梦蝶便起身,走到我面前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我。
尤其是在看到我脖颈上遮不住的红痕时,她露出戏谑的笑:“婉姐姐,两年不见,你越发明媚娇艳了啊。
瞅瞅这盈盈一握的细腰,想来很讨男子喜欢吧。
““想来当初我的选择是对的,这妙音观才是最适合你的,同样低等下贱!”
看着面前充满活力的少女,又想起今早又发现的那一缕华发。
我愈加自卑,垂下头没有说话。
我自小力气便大,再加上宋武总喜欢护着我,便养成了嫉恶如仇的个性。
随宋家兄弟初到京城那日,还在路边狠狠教训了占女子便宜的无赖。
也因为那次强出头,因缘际会之下,重新遇到了宋家两兄弟幼时的玩伴——庄梦蝶。
后来的很多次午夜梦回,我都在假想。
若我那天没有站出来打抱不平,就这么忍下去。
是不是就不会再遇见庄梦蝶,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。
重遇后,庄梦蝶干脆搬到了我们隔壁。
日日变着法儿制造见面机会,后来更是彻底融入我和宋家两兄弟的生活。
也知道了我的很多事情。
同为女子,她从我看宋武的眼神中就看出来,我同她爱慕着同一个少年。
彼时宋文战死,宋武觉得无法面对我。
庄梦蝶知晓宋武的心意,便提出让我离家清修。
她也清楚地知道,宋武总有一天会想通,总有一天我会再回去。
庄梦蝶果断将我送到妙音观,彻底绝了我与宋武的后路。
初来妙音观时,庄梦蝶提早知会了管事妈妈。
妈妈便将特制药粉偷偷下在我的餐食中。
待我意识到不对劲,已无力回天。
此生,我再也洗不掉妙音观为伺候人的姑娘们特调的异香,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。
后来更是屈服于现实,将自尊、骄傲,坚持都彻底踩在脚下。
回过神来,我朝着庄梦蝶微微颔首:“你是尚书千金,我出身乡下,实在担不起这句婉姐姐。”
庄梦蝶轻嗤一声,面露轻蔑。
“还算你有自知之明。”
待我上了马车,庄梦蝶恨恨盯着我:“你也不想我把你在妙音观的光彩事迹告诉宋武哥吧?”
“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,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。”
“倘若知道你乱嚼舌根,没你好果子吃,知道吗?”
现今的世道,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贞洁,何况我还背负着一座贞节牌坊。
若妙音观的事情传出去,纵使我已不在乎生死,但我在乎的人一定会遭到灭顶之灾。
即使这儿已经成为我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我也必须闭上嘴,让这段经历腐烂在我的回忆里。
我对着她顺从地点点头。
庄梦蝶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,叮嘱车夫可以启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