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是我所在电竞战队的王牌经纪人。
却为了帮她患上渐冻症的白月光弥补遗憾，让我喝下一天内可以使双手失去知觉的药水，好在比赛中输给白月光所在的对手方战队。
这一天内，我被观众和队友辱骂成只会拖后腿的垃圾，而妻子却和白月光在颁奖台上相拥，成为友谊比赛精神的一段佳话。
第二天，妻子兴高采烈地回到我身边，准备帮我调整状态，参加下一届比赛。
可她看到我双手神经坏死，再也拿不起任何东西时，后悔得哭红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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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知秋，你怎么了？」
调试完设备后，我摘下耳机，看着坐到我旁边一直心不在焉的妻子叶知秋。
「坐久了，有点累。」
叶知秋只是一笑而过，而多年的相处经验让我清楚的知道，她是有心事，因为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不敢看我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终于，她叹息了一声，喃喃道：
「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就是刚刚在候场室看到了许宴舟，宴舟他得了渐冻症，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电竞比赛了。」
听到叶知秋说出这个名字，我不禁心口一颤。
叶知秋作为战队的王牌经纪人，目光敏锐，她总说许宴舟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电竞选手。
为了签下许宴舟，叶知秋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，还找了行业内最厉害的前辈教他技术。
只可惜，许宴舟学成后，一脚踹开叶知秋，去了给他开出更高价格的战队。
可即便如此，叶知秋也从未怪过他，甚至私下里还给他送最新的装备。
叶知秋看上去只是随口一说，但她脸上的落寞却难逃我的眼睛，我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她的意思。
「许宴舟在对手方的战队，你是不是......想让我在比赛中故意输给他们，好让他夺冠？」
叶知秋眼中闪过一丝心虚，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，故作轻松地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我。
「当然不是。」
「我就是替他觉得惋惜，毕竟他还没有拿过冠军，就得了这种病。」
「算了，不说他了，今晚就是决赛了，你有信心吗？」
我接过水却并没有喝，只是淡淡道：
「这是自然，我练了很久的。」
叶知秋故意岔开话题，突然牵住了我的一只手说：
「江勉，等今天比赛结束，我们补办一个婚礼吧。」
「就这个月怎么样？向所有人公布我们的关系。」
婚礼？
这两个字从叶知秋口中说出来，不免让我感到震惊。
说来也可笑，我和她已经结婚五年了，只不过一直处于隐婚的状态。
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只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。
这五年，我不止一次跟叶知秋提过公开我们的关系，可她总以对战队口碑影响不好，还会让我掉粉为理由，一次次拒绝了我。
看似是在为了战队，为了我着想，可我们都心知肚明，叶知秋在逃避。
如果换做是平日里，我肯定已经喜不自胜的答应她了。
但这一次，我没有给她答复，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。
当叶知秋今天第二次错开我的目光时，我终于开口问道：
「这瓶水已经被你攥得有些发热变形了，你在里面下药了吗？」
见我一语道破，叶知秋终于苦笑着点了下头，如实回答道：
「没错，我是下药了。」
「能让人的双手暂时失去知觉，只有一天的药效。」
我叹息一声，还是问出了那个最令我害怕的答案。
「为了许宴舟，对吗？」
叶知秋握住我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，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：
「江勉，你还有很多机会。」
「可宴舟不一样，他费了多少努力才站到这个舞台上，不能就这样遗憾退场。」
算我求你，你就成全他这一次吧。
叶知秋言辞恳切，可她在我面前一向要强，从不会这样低三下四地求我做些什么。
她也最讨厌比赛里的暗箱操作，甚至冒着失业的风险，举报过作弊的选手。
她带着一身孤勇的赤诚之心走到我面前，让我一次次为她心动。
可现在，我莫名想起了一句话：
「爱让高傲者低头。」
叶知秋为了许宴舟肯做到这种份上，也让我对她五年的感情黯然失色。
我没哭，也没闹，只是心里堵的厉害，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，难以呼吸。
原来真正的寒心，是这种感觉。
叶知秋见我没有说话，肉眼可见地着急了起来，她说：
「江勉，药效只有一天，过了今天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」
「我们还会举办婚礼，会很幸福，你只要喝一口就行......」
叶知秋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我打断了。
「如果这是你想要的，我愿意成全。」
「但愿你不要后悔。」
说完，我拧开了矿泉水瓶，直接一饮而尽。
*
药效发作很快。
疼痛传达到四肢百骸，使我整个人都像是被绝望和痛苦吞噬。
我从椅子上站起来，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，双手止不住地在颤抖。
叶知秋的眼睛亮了亮，刚刚还愁眉不展的人瞬间有了笑容。
是在看到我被药物驱使，而感到庆幸吗？
就在我快要摔倒的时候，叶知秋扶了我一把。
她明明说着道歉的话，语气中却难掩欢快。
「江勉，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，等明天我一定好好向你赔罪，你就算是打我骂我，我也认了。」
太痛了，我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，眼皮也越来越沉重。
晕厥的那一刻，我有气无力地说道：
「希望你能笑到最后吧。」
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，最后是被入场的广播通知给惊醒的。
醒来时，发现自己在后台的单间休息室里，身边空无一人。
我尝试了好几次，才打开了单薄的一扇门。
叶知秋从我身边擦肩而过，像是没有看到我这个人一样。
她在许宴舟跟前短暂地停留了一瞬，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，勾了勾他的手指。
我失神的看着这一幕，像是被人一脚踹进了谷底。
无力、黑暗将我碾压地粉身碎骨。
直到队友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提醒我比赛就要开始了，我才回过神来。
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叶知秋真是够狠，这样重要的比赛，她连一个替补都没带。
想来应该是筹划很久了，并不是她嘴里说得那样今天在后台，偶然得知许宴舟患病。
叶知秋不想自己丢了饭碗，也不敢让其他队友冒险，所以就把注意打到我身上来了。
看着台上跃跃欲试的队友，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愧疚，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。
我的手已经麻木了，连手指都抬不起来。
不出意外地，作为队长的我直接送出了本场赛季的第一颗人头，在接下来的操作中也是频频失误，害得队友也跟着丧命。
顿时，赛场上辱骂声一片，甚至有些我的粉丝，当场撕碎了应援幅，喊着让我这个拖后腿的垃圾去死。
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结束比赛，又是怎么走下台的，脑子里一片混沌，只有队友看向我的鄙夷目光，不断浮现在眼前。
颁奖台上，许宴舟手里拿着金灿灿的奖杯，站在C位。
叶知秋提起裙摆，穿过人群，不顾一切地扑到了许宴舟的怀里。
而许宴舟则是顺势接住了叶知秋，紧紧搂住了她的腰。
「宴舟，恭喜你，你终于完成梦想了！」
叶知秋甜美的声音顺着许宴舟的耳麦一并传出来，现场刹那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
「这才是真正的友谊比赛精神啊！虽然叶知秋的战队输了，却还是真诚地祝福对手。」
「何止啊，战队主力和对家的王牌经纪人，我甚至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好磕。」
「听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好朋友，唉，要不是因为江勉这个垃圾，叶知秋和许宴舟也算是顶峰相见了吧。」
许宴舟站在台上，接受着最真挚的祝福，像耀眼的太阳。
而叶知秋看向他的眼神中，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与崇拜。
我低下头，像个过街老鼠一样，离开了这个人声鼎沸的现场。
热闹是他们的，而我什么都没有。
叶知秋一晚上没回来，也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或是发来一则消息。
直到第二天早上，我才听到开门声。
「江勉，我回来啦！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？」
「这款最新的鼠标，测试过性能可好了，你一定会喜欢的。」
叶知秋兴高采烈地向我走来，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她打开包装盒，将鼠标展现在我面前。
我内心一阵冷笑，从前赞助商不管出了什么新设备，都会被叶知秋最先送到许宴舟手里。
明明是战队的队长，可我也只有等队里统一发新设备的时候，才能用上。
如今这又算什么？补偿吗？
可我一点都不稀罕，太廉价了。
叶知秋见我迟迟没有去接她手里的鼠标，不管不顾地就要往我手里塞，催促道：
「好啦，别磨蹭了，快去连接一下书房里的电脑，试试手感。」
可鼠标送到我手里的那一刻，我却连抓都抓不稳，任由鼠标做了个自由落体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摔了个四分五裂，也像我和叶知秋的这段婚姻一样，破碎不堪。
叶知秋眼中是难得的惊慌，她惊地后退了一步，道：
「江勉，你的手......」
*
只不过，叶知秋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。
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，说：
「不，不可能的。」
「药效只有一天，今天应该早就好了啊！」
「江勉，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，对不对？」
我轻叹了口气，淡淡道：
「没开玩笑，你看不出来吗？」
「我的双手已经神经坏死了，现在连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。」
叶知秋有些愣神地看着我，像是在分辨我这句话的真假。
短暂的沉默过后，她却突然笑了起来，弯腰去捡起地上的鼠标。
「江勉，你在说什么啊？」
「下个赛季的选拔赛就要开始了，你可是前途无量的种子选手，我还指望你给我们战队拿冠军呢！」
叶知秋眼中笑意深深，只可惜，她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。
她把鼠标拿在手里，继续说道：
「好了，别跟我闹脾气了，我一会儿找人把鼠标修一下，还能用。」
叶知秋说了一大串的话，像是在逃避我再也无法用这双手参加比赛的事实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，却再也产生不出一丝一毫的爱意。
「鼠标扔了吧，修不好的。」
「我昨天晚上去了趟医院，病历报告就在卧室里。」
鼠标再一次掉在了地上，零件散落一地，彻底摔碎了。
叶知秋像发了疯一样的冲进卧室，她攥着病历报告，双目猩红。
「不可能的！」
「药水出现副作用的概率还不到百分之三！」
我惨然一笑，原来我在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。
她会为了许宴舟百分百成功的概率，去赔上我一辈子的职业生涯去冒险。
真是可笑啊！
我为了她辛辛苦苦付出了五年，到头来，什么都没有得到，还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。
白纸黑字，最权威的病理鉴定，叶知秋逃避不了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试图说些什么：
「江勉，我真的......」
「哎呦，这么巧，江勉哥也在啊？」
叶知秋话还未说完，门就被人打开了，许宴舟像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，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。
他径直地走到叶知秋面前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，调笑般地开口说道：
「你看看你，昨晚战队庆祝夺冠喝太多了吧？」
「手机都落下忘了拿。」
叶知秋小声道了声谢，匆忙地接过手机，却始终低着头，不敢看我。
是啊，毕竟我从云端跌落泥潭，守着空房，一个人痛苦无助的时候。
她却在外面和许宴舟狂欢，喝了个酩酊大醉。
许宴舟见叶知秋不似平日里那般热情接待，眼中染上一丝不甘。
他不怀好意地朝我看了一眼，又低头瞟了下地上碎成渣的鼠标，故意打趣道：
「江勉哥，你不会是手伤还没好吧？鼠标都拿不起来了？」
「可知秋说你只是训练过度，手关节出了点问题。」
叶知秋朝许宴舟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不要乱说话，只可惜许宴舟没看到，仍然揪着我不放。
叶知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，却见我坦然一笑，说：
「谢谢你关心，确实还没恢复。」
「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鼠标，应该送给你的，给我倒浪费了。」
闻言，叶知秋脸色骤变，因为从前我最讨厌许宴舟质疑我的技术和能力。
但凡他怼我，我也从来没饶过他。
可如今，我语气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，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态度。
许宴舟显然也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，他有些自讨没趣地白了我一样。
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善良小白花的人设，他从一进门手里就拎着的纸袋里掏出一瓶红酒。
缓缓走到我面前说：
「江勉哥，你也别气馁啊，这是我昨天赢了比赛，主办方送的法国红酒。」
「可贵了，我把它送给你，你也沾沾喜气，下次拿个冠军。」
呵，拿冠军？
我无语地笑笑，许宴舟怎么可能这么好心，他巴不得我场场输才好。
我黑着脸，冷冷道：
「不必了，你自己喝吧。」
许宴舟吃了闭门羹，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向我靠近。
「别客气，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，你就拿着吧。」
我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不等我再次拒绝，许宴舟已经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，惨叫一声，带着我一起向地上倒去。
顷刻间，我的胳膊上便传来了凉意。
红酒渍，玻璃渣，还有我的血，鲜红一片，混在一起。
「宴舟，你没事吧。」
几乎是闪电之间，叶知秋奔向许宴舟，将他快速地扶了起来，细心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。
我苦涩地笑了笑，这个结果还真是意料之中。
许宴舟永远都是叶知秋的首选，也是唯一选。
直到确定了许宴舟只是崴了一下脚后，叶知秋才想起倒在地上的我。
她慌忙松开许宴舟，看到我从胳膊一直流到到手掌的血，吓得失了神。
「江勉，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，必须要把玻璃渣清理出来。」
她走过来，想要扶我，却被我用尽浑身力气推开。
「滚开！」
我强撑着身体，勉强站起来，冷声道：
「叶知秋，离婚吧，我们好聚好散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