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幸福的日子如指间沙转瞬即逝,
一转眼就到了我及笄的日子,
金陵城律例规定女子及笄之后便可嫁人了,
及笄礼成那刻母亲再次提及了我幼时父亲给我定下的亲事,
母亲的话我半句都没有听进去,
抛下整院子还没散完的宾客,
我转身回房间从枕头下那快冰透的玉佩转身跑向了军营,
这是我第一次去慕淮的军营,
往日他总是要我去,
可我觉得那都是男子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不方便,
一路上风呼呼在耳旁刮过,
我想起那天慕淮要父亲扩院子的话,跑的飞快,
慕淮没有骗我,
拿着他的玉佩一路毫无阻碍的就进了军营,
在军营正中央最大的那个营帐前我平复了好久,
一把推开营帐的帐帘,
就看到了让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,
慕淮背对着我手中拿着一枚女子的发簪,
正在给身前的女子簪发,
两个人动作亲昵慕淮一遍遍柔声的问着,
‘昭和,疼不疼?我簪的可好?’
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浑身都失了力气,
那个刚刚攥在手心的玉佩‘啪’的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,
玉佩碎裂的声音引得两个背对着我的人一起转身,
慕淮看着我第一次蹙起了眉头语中有些许不快,
‘沈清梨!军营怎可随意闯?何时变得这般没有分寸了?!’
刚刚一路上准备好的话全都咽了下去,
我立刻跪下磕头慌不迭的退了出去,
膝盖被刚刚碎的玉佩磕出了血,
但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,
我攥着那枚玉佩残存在手里的半根绳子头也不敢抬的跑回了家。
于是我在军营狼狈逃跑的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,
那些曾经拉着母亲说笑话的人,
踏破家里门槛攀父亲关系的人,
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,
大家都知道我撞见了慕淮和其他女子的亲密,
大家都说我是被慕淮玩剩下的女子,
于是家里仅仅存在了几年的欢笑再次消失不见了,
父亲脾气愈发不好,
母亲整日哀叹,
我攥着那半截玉佩的绳子想等慕淮的消息,
苦苦熬了三个月,
消息等到了,
但是是慕淮要迎娶当朝公主的消息,
亲事就定在一个月后,
传言公主对慕淮的感情真诚炙热,
甘愿放下身段从军营出嫁,
消息传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再也忍不住了,
拉着我的手眼眶猩红:
‘清梨,如今看来,你和慕淮初见那日不过是路见不平的少年帮助罢了,你整日这样等下去怕是要为娘的命啊!’
我看着满目沧桑的母亲帮母亲擦了擦眼泪,
‘娘,你说的对,爹给我寻的亲事也是错不了的。’
‘公主出嫁必是好日子,我的亲事就定在那天吧。’
3
婚事是我幼时定下的,
夫家是临城的一方富甲傅家,
听闻我同意了婚事就马上操办起来了。
公主虽然执意在军营出嫁,
但父亲在朝为官免不了为公主的婚事操持,
所以三个月后我第一次在家中见到了慕淮,
母亲拗不过父亲还是让我去堂前招待了,
我踏进正堂的门,
就看到了慕淮正襟危坐在堂前的主位,
身旁正是那日我在军营看到的女子,
原来她就是当朝的公主昭和,
生的真好看啊,
衣衫配饰都好看,
难怪慕淮会喜欢,
我正看的出神父亲一把怼在了我的后腰压低了嗓音呵斥,
‘还不跪下!’
我自觉失态扑通一声跪在了堂前坚硬的石板砖上,
还没等说话就听堂前的女子开口了,
指着我冲着慕淮说:
‘她可就是那日闯进军营拿着你贴身玉佩的那个女子?’
我看不到慕淮的表情但听到了满是疏离的情绪,
‘是,不过是机缘巧合遇见的平凡一女子罢了。’
昭和听到慕淮的话从座位上起来走到我面前,
上下端详了一会儿,一声轻笑后说道:
‘起来吧,阿淮和我提起过你,边疆日子孤苦,你在阿淮身旁就算做一只逗趣儿的鸟也是有功的,赏钱十万两晚些会送到府上。’
见我没说话父亲连连磕头,
‘小女没见过世面不懂事,谢公主恩典,就是做少将军身旁的一只鸟儿,那也是清梨的荣耀。’
昭和笑得更开心了,
回去挽住了慕淮的手,
‘阿淮,这些赏钱可还够?’
慕淮轻轻捏了捏昭和的脸一眼的宠溺,
‘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,不必问我的,你定就好。’
家中佣人很快就操持好了晚宴,
我本想离开但被父亲一把攥住了手腕,
无奈只得又和慕淮坐在了一张餐桌上,
饭毕昭和在身上卸下一枚玉佩递给了慕淮,
‘阿淮,这枚玉佩是父皇赏的,自打我出生那天就带在身上,说待我觅得良婿就交给他,如今你我就要成亲,也不差那几日了,今日我便把它交给你。’
我没忍住偷偷瞟了一眼慕淮的腰间,
最显眼的位置竟然还系着我给他打的璎珞,
显然昭和也注意到了,
指着那枚璎珞娇嗔道:
‘看来阿淮是不在意我的,那腰间的位置早就不知被谁家的女儿给抢先了呢。’
昭和的话音刚落,
慕淮就把腰间的璎珞解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,
一边系上公主的玉佩一边宠溺的说:
‘怎么会?这般重要的位置定是要为你留着的,不过是小厮递上来的玩意儿,不值钱。’
随后又把那枚璎珞狠狠的踩在了脚下。
看着地上那枚沾染了泥污的璎珞,
我的心就像被一把尖刀刺中一样闷闷的刺痛,
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,
那日我把这枚璎珞系在慕淮腰间的时候,
慕淮冲我说过同样的话,
他说这璎珞虽不及金玉值钱,
但只要是我做的便是无价之宝,
即便我也觉得一个将军腰间带着璎珞有失身份,
可慕淮却是一刻都没有解下来过,
如今看来贵贱始终有别,
贱的迟早是要被踩在脚下的。